“小霜！”

他也算是一路陪著厲霜過來的，幾時看到面前的少年如此萎頓虛弱過！

應月快速給兩位尊上去了消息，將厲霜扶上旁邊的矮榻。厲霜一躺下便一直咳著，捂不住的鮮血漫出口腔，將胸前的衣襟染得紅透。

他還要制止住對方發出消息，門外傳來響聲，居然是那兩人直接帶著醫修署的長老趕回來。

顧不上行禮敬畏，經驗豐富的醫修立刻湊到床邊伸指點向厲霜眉間，體內蘊含生機與安撫之力的木系靈力順著厲霜眉心流向全身，舒緩他體內的元神劇痛，還有筋脈中幾股不同的力量互相沖突帶來的反噬。

“厲霜小少爺體內的水木靈根本來是共生關系，並不沖突，壞就壞在他體內的另一樣東西，那個沈災業火。”醫修低聲說道。

這些兩人即使已經聽對方說過，再解釋起來依舊覺得心驚。

“不管修為再怎麽厲害，最基本的生克還是要遵循，厲霜少爺體內水克火，火克木，但是木卻不能生水，三方一旦失衡，必定會形成極為強烈的沖突，加上那是散仙木靈根，其中仙氣與業火的罪業之氣本來就不對盤，水靈根中又有驪龍戰意，狂躁而不安分，輕易不能引動。這三樣東西隨便拿出一樣都是人人趨之若鶩的至寶，但是放在一起，那可是要出事的。”

再一次細細檢查面前的身體，醫修還是會因為對方的奇遇而驚嘆，但是有時候奇遇過頭，什麽都往身上堆，那可是大大的不妙。

厲霜不經常使用靈力，大概就是因為如此。

“總而言之現在先給他補充靈力最為要緊，厲霜小少爺如今當真是要嚴禁使用靈力，哪怕一點。”醫修不放心，又細細叮囑，“喝的水也不能盡是上品靈泉，以防大補傷身，要用一杯靈泉兌上普通的白水，除非是萬年清明露。吃得也要盡可能清淡，凡俗的食物，還是不要吃了。”

三人點頭，認真將那一席話記下來，厲夏想起對方手指上的傷，急忙追問醫修那毒到底解得如何。

醫修猶豫片刻，還是說道，“這毒是活的。”

“尋常的毒，遇上相克的解藥，必定會消解，而這個毒遇上任何藥，都會把對方也變成劇毒。”醫修搖搖頭，他浸淫醫道多年，很少見過這種毒素，唯一的一次是有解藥的，只是解藥難尋，那人等不及救治就去了。

厲秋將額頭抵在厲霜冰涼的手掌上，不想再聽下去，這段時間厲霜的傷勢反覆，兩人幾乎是把歡喜宮中能用得上的仙草靈藥都搬出來，小心挑揀藥性溫和的用在他身上，還是不見好轉。

用手帕小心地揩掉對方嘴角的血跡，厲秋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

“還有。”醫修正要離開，到半又折回說道，“寒極龍骨，也許真的能抑制那毒素。但是不止是十萬年，越久遠越好。”

“知曉了。”厲夏說道。

兩人點頭，差應月送走醫修，將桌子上的飯菜盡數撤下去，一左一右地坐在厲霜身邊，安靜陪著對方。

“霜少爺。”厲夏註意到那濃密的眼睫動了一下，欣喜地喚道。

厲霜動動手，繞過對方後頸，將那人壓到自己胸前，“別用這種語氣說話，搞得好像我活不長了似的。”

他嘟起還沾著血跡的嘴唇在對方臉上印下一個血色的吻，“好不容易左擁右抱，雖然都是大老爺們，我還不打算就這麽簡單地去了。”

厲夏被那人相當看開的舉動弄得一楞，立刻意會，故作嬌羞地晃晃蘭花指，對方的小腦袋瓜嗔怪地戳去，捏著嗓子風情萬種地撒嬌，“相公討厭，慣會開這些玩笑，弄得妾身……”

那聲音太過娘炮，厲霜回光返照一般魚躍而起，爬到床邊將胃底的東西吐了個徹底。“別誤會……之前也有吐過……”

“我可什麽都沒說呢。”對方的開脫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，厲夏好好反省自己的胡鬧，輕輕給對方拍著後背，俊秀的面容嚴肅得嚇人，全然不覆方才的跳脫之色。

對方也是想讓自己開心，厲霜知道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極差，之前的天人墓，還是他自行開解自己很長一段時間，才走出那段痛苦的回憶，萬花谷的事情，短短一月，每次閉上眼睛唐茗那絕望的眼神都會出現在眼前，讓他痛恨自己的無能。

“能不能說一些你小時候的事情？”

想起還有這麽一個打發時間的方法，厲霜問。

厲夏想了想，他和厲秋算是同齡，對方進入竹裏館也不過八九歲左右，還是有那麽一段黑歷史的。

“我啊……我原本並不是此處大世界的人，是中世界一處仙門門主的庶子。”但是諷刺的是，他原來所在的仙門極重嫡庶尊卑，並沒有因為他的靈根而大力扶持培養他，他在十二歲之後便出門自己拜師求道，算是以自己的能力一路拼進竹裏館的。

“啊……”厲霜還以為這個家夥這麽會生活享受，還熟知各種金銀玉石等奢侈品工藝，早年一定是哪處大家的少爺呢。

小時候窮怕了，喜歡收集東西，對誰都不放心，認為他們會與自己爭奪東西，“修仙界就算在門派中也存在弱肉強食，幸好霜少爺沒有加入什麽奇怪的門派，否則也許會很麻煩。”厲霜最大的幸運，大概就是之前沒有正兒八經地拜入師門，後來兩人恢覆記憶，他再加入隱龍宮，更容易得到多方照拂，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弄出什麽幺蛾子。

厲霜有些感慨，面前兩人為了達到今天的這個位置，一定犧牲了很多，付出了很多，經歷了很多，不是他能想象的。

“我的心理素質太差，你們很厲害，我不行的。”厲霜感慨，這才像是做大事的人，他太容易沈湎於回憶，喜歡安樂，胸無大志，小心眼兒……

厲夏搖頭，開解道：“並非如此，有些事情我寧願你一輩子不會經歷。再說針都是插在自己身上的，是否痛苦值得，別人也沒資格批判，若是我們處於霜少爺的位置，估計也不會比你做得更好。”

被對方安撫，厲霜這才覺得心情松快許多，他之前也是這樣，受了委屈，定要和兩人說出來心裏才好受。

“和霜少爺說個好玩的事情吧。”厲夏輕巧地轉開了話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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